石一凡下了决心要进行手术冶疗,这准备工作可是不轻。一是要有一套手术器械,战地医疗箱从家里带来了,其中有一套简易手术器械,可以满足基本的手术要求,但是还得要打制一套全面的手术器械,自己可以参考医疗箱中的手术器械,画出所需的器械,看看在林州能不能做出来,这样就可以尽量的不用到战地手术箱。
二是要有辅助手术的物件,比如手术服、照明灯、输液软管和针头、缝合线,盛放器械的盘子、消毒棉等,还要做一个或者两个大箱子分装器械。
三是要准备手术所需的药剂,如麻醉剂、消毒剂、抗炎药。四是最关键的,就是自己从来没有进行过正规的手术。
上一世只是观摩过大手术的过程,知道手术是如何进行的,对于战场上的创伤进行过小手术的训练,但是要进行正规医学手术,就要清楚人体的内在结构细节,这就必须进行解剖学习。
在这个世上进行解剖还是有风险的,大众不会接受这种离经判道的行为,发肤受之父母,不可损毁,这个概念是根深蒂固的。
分两步走。石一凡想了半天,想到了一个办法,手术器械好办,找林州最好的工匠分开打制。解剖的事就去找林州蓝衣卫的彭估德百户,让他帮忙联系县衙的杵作和义庄,提供实验尸体。
自己不是有一块蓝衣卫的校尉腰牌吗?正好用上。说干就干,当天晚上石一凡房间的灯就没熄,根据《铃医录》的记载和参考战地医疗箱中的手术器械,还有石一凡上一世见过的各种手术器械,连夜画好了各种现在所需的手术器械的图样。
第二天还是照常的到诊室。这看病的一般是早上的多,到了午后人就少了。石一凡跟齐大夫打了个招乎,就溜出了济善堂,直奔城西的铁匠街。
铁匠街,顾名思义就是铁匠集中的地方。石一凡不清楚哪家好哪家差,只管找规模最大的那一家就是了。
在街口问了问,石一凡就直奔铁匠街的南头,在一家叫鲁氏铁坊的门前停下了脚步。这家铁匠铺确实是规模够大的,三开间的门脸,里面一个大院子。门脸是接洽生意的地方,后面的院子才是作坊。
在鲁氏铁坊的铺子里,接待石一凡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婶,自称姓王,她说你叫我王大婶就没错。
王大婶先是给石一凡端了一杯茶,便问了:“小官人是需要啥玩意只管说,咱这鲁氏铁坊就没做不好的。不是咱自卖自夸,咱虽说是姓王,可不卖瓜,卖铁。说正经的,咱这鲁氏铁坊的名声,在咱林州一府五县可是头一块招牌,您不信?不信您去访访。”
石一凡开始没说话只是听,后来是摇摇头,哪想到王大婶给误会了,于是连忙拦住王大婶的话头:“信、信、信,我就是咱林州人,鲁氏铁坊如雷贯耳,哪能不知道呢?”
王大婶一听这话高兴了:“我就说嘛,我就说嘛。哦,对了,小官人您有什么事?”
总算是说到正事了。石一凡拿出了一摞纸,递给王大婶:“这是我需要的东西。”
王大婶一见,脸一红,连忙站起来,就给石一凡连连赔礼:“您看我,嘿,您稍等,我去叫我家里当家的来,您稍等。”说着一路小跑的出去了。
这不耽误事吗?石一凡哭笑不得。不大一会,从后面进来了一位穿着工装的大叔,自我介绍姓鲁,是这鲁氏铁匠铺的掌柜。
鲁掌柜从石一凡手里接过图样,一张一张的看了好一会,才是对石一凡说道:“这里面有两样,就是这输液软管和空心针头,软管的话用动物的小肠处理后代替,不知行不行。空心针头有点难做,我尽力试试。还有这个显微镜,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,但是里面的水晶这是关键。小官人您这要求高,我不敢保证全部的达到,但是我会亲自来做。时间上就不能给您准信。”
石一凡看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鲁掌柜,心说这是个实诚人,不玩虚的,于是说道:“鲁掌柜尽管做,要多少银子您尽管开口,但是一定要做好。”
鲁掌柜满脸的傲气:“咱要是做不好,这林州一府五县就没一个能做好的。”怎一个腔调呢。
石一凡从怀里拿出两碇银子:“这是二十两,权当定金。如果做好了,就去济善堂找我,我叫石一凡。”
鲁掌柜接过银子,看了石一凡一眼:“小官人在济善堂做事?”
石一凡点点头,说道:“这是我冶病用的。”
鲁掌柜肃然起敬,态度大好:“我去年还在济善堂看过病呢,小官人放心,不会让您久等。”
从鲁氏铁坊出来,天色还早,石一凡想了想,就往相邻不远的木作一条街走去。同样的找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木匠铺,有个名字叫木作坊,也不知是主人姓木还是一个木头作坊。
进去一问,这家的主人姓沐。石一凡给沐掌柜沐师傅两张图纸,一张是两个大箱子,这是两个多功能的箱子,可以拆分为一张简易的手术台。箱子合起来,里面套装小箱子。小箱子有好几个,大小正好可以填满大箱子。这小箱子就是装各种手术器械和物品的。
还有一张图样是聚光灯箱,在箱子的底部开了几个孔,在孔的位置嵚装水晶,透光挡灰,里面的三个方向都嵚装多个铜镜,每个铜镜都朝向底部开孔的方向,将灯箱中心的大蜡烛的火光反射到开孔的位置。这样一个简易的聚光灯箱可是造价不菲,得八十两银子。主要是里面的铜镜和水晶的价值高。
这聚光灯箱是吊装式,方形,上部开一小孔透气,四角有吊环,用时吊在手术台的上方。
顺便问了一声沐掌柜,这有没有桑树皮。沐掌柜疑惑的看了石一凡一眼,不知道他要桑树皮做什么:“要去找找看。”院子中有不少刚砍伐的木头,还没剥皮,石一凡要的却是桑树根的皮。几个人翻了半天,终于找到了桑树根,还有不少。石一凡也不客气,在几个人的合力下,很快就剥了一大堆。沐掌柜的找了根绳子捆了提着交给石一凡。
付了定金四十两银子,石一凡接了收据就离开了木作坊。下一站是成衣铺,这个就多了,也不局是哪家最好,就近找了一家看着不错的,定做了手术服、手套、口罩、手术帽、包裹布,还有给伤员用的敷药布、包扎带、清创布,止血布。
从成衣铺出来,石一凡提着桑树皮就回了济善堂。回来时正吃晚饭,大家一看他提了一捆桑树皮就打趣他:“哟,咱一凡大夫不忘初衷,这又贩卖药材了啊。”桑树皮本身就是一味药材。
石一凡就说了:“这桑树皮不光是药啊,它不是还能做桑皮线吗?我这是做桑皮线用的。”
中医外科里常用桑皮线来缝合伤口,济善堂也有桑皮线,齐大夫还给石一凡做过示范如何缝合伤口。
石一凡进一步解释:“我这是用来练习缝合伤口用的。”众人了然。
吃完饭,石一凡拎着桑树皮就去了右跨院的药房,这里是济善堂制药的地方。负责制药的大师傅是一位钱姓老者,和钱掌柜是堂兄弟。
钱大师傅看石一凡拎着一捆桑树皮,就疑惑地问道:“一凡,这是干嘛?”
石一凡一见是钱大师傅,就说了:“钱世伯,这是我准备练习缝合伤口用的桑树皮,我拿来想自己做一点桑皮线。”
“干嘛哪么麻烦?”钱大师傅不已为然的说道:“你把这放下,你自己弄不一定弄得好,你跟我来。”把石一凡引到放成品的药房,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长盒子打开:“要多少拿多少。”又去拿了一个小长盒给石一凡。
石一凡有点纠结,这拿少了可能不够,拿多了又有点不好意思。钱老见他样,就明白了说道:“这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,你先拿着用,不够了再来拿。”
石一凡感激地点点头:“多谢世伯了。”
拿了桑皮线,回到自个的宿舍,这会都黄昏了,现在也干不了别的事,就是琢磨手术的整个过程,还有注意事项。
天亮了,石一凡照例是一身汗水的回到宿舍,擦干汗水换衣服,又将换下的湿衣去洗了,才是到饭堂吃早饭。今天是他跟着齐大夫实习的最后一天,明天就换到跟李骧大夫了。
趁着早上还有空,石一凡跑到后院找到钱守仁,等钱掌柜吃完早饭,就把自己想开展手术的想法、思路讲了一遍。钱掌柜对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的想法给惊呆了,有点不可思议,不过钱守仁毕竟是一个大医家,思想并不保守。
略一思索就说道:“在老夫的传承里,还没有这样的冶病方式,只是听说过有人能开肚取石,也听说过能开颅的,却是没见识过。没见过不代表没有,我们是医家,治病救人是根本,只要是能救命的医术,都是良医。”
石一凡听了也是连连点头,陈规陋习是阻碍医术发展的最大绊脚石,自己的路还有很长,好在老师是一位开明的医家。
对于石一凡想先行进行解剖的想法,钱掌柜也是支持,不能一开始就拿活人做试验吧?所以钱掌柜说了:“老夫在林州还能说得上几句话。这解剖试验老夫去跟衙门里的通判打个招呼。”
这可是太好了,有老师出马,就不用去找彭百户了,石一凡对蓝衣卫还是有点排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