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蒋玉沉漆黑的眼睛，像一汪深潭水，看不见底。轻轻叹了一口气，我抬手掠了掠头发，歪头对蒋玉沉微笑，“蒋总名震海城，美人苑又美女如云，既然蒋总能够查到杜茜，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。蒋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，怎么会单单选我？”我摇了摇头，手指点在蒋玉沉的胸口上，“蒋总不说实话，想给我下套，我可不敢跳。”蒋玉沉伸手要握我的手指，我不动声色抽了回去，他笑了笑说，“我从来不动场子里的女人。至于你是什么人，得我说了算。”我短促的笑了一声，“怎么蒋总觉得，我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吗？高尚到可以为朋友报仇把我自己搭进去的地步。复总倒了，我还是我，就算不再做这一行，也衣食无忧了，正好金盆洗手，可以找个好男人嫁了。”蒋玉沉饶有兴趣的看着我，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，“好男人？楚小姐愿意围着一个一无所有朝九晚五工作的男人过平凡的日子吗？熬着岁月慢慢变老？我不信。至于你是否有情有义，这个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下去，声线沉稳动听，“我得亲自验证以后才能下定论。”他说着，手指绕上我的一缕头发，动作暧昧。我一动不动，垂眼看着他长着青色胡茬的下巴，淡淡说道：“如果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，我不如嫁给复总，他这次最多算是失职，就算被罢官带走调查，甚至坐牢，也不会太久，我等他出来，他只会更疼我。”蒋玉沉的手指一顿，下巴的弧线紧了紧，我现在就是想气他，看他生气我就高兴。索性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：“蒋总总不至于放弃那么多的美人，娶我吧？”蒋玉沉松开我的头发，慢慢站直身体，语气中带了几分冷笑，“楚小姐还真是天真，你真的以为，复玉关会娶你吗？”“为什么不会？”我眯了眼睛，微微咬唇，“他未娶，我未嫁，只要我的手段够高，他就会。”“好，”蒋玉沉拍了拍手，“既然楚小姐这么有把握，我们不如来打个赌，半年为期，如果楚小姐到时候可以变成复太太，到时候……”“怎么样？”我提了一口气问道。蒋玉沉的目光在那些文件上一掠，嵌着笑纹的表情有些阴冷，“这些东西，我就交给楚小姐处理，至于你打算怎么用，我不过问。”“好。”我心里有些窃喜，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，当然，我并不是针对复玉关，虽然我对他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有些失望和意外。“那么，”蒋玉沉手指按在那些文件上，“如果楚小姐做不到呢？”我垂下眼睛，半晌闷声说道：“如果蒋总到时候不嫌弃的话，我可以到蒋总身边做事，打杂、清洁随意。”蒋玉沉低低笑起来，“怎么舍得让楚小姐做那些？放心，我对你的兴趣，远比你想象的要长，何况……我觉得你在复玉关身边，未必能够留得了半年。”我低头不再说话，蒋玉沉把那些文件收起来放回原处，其实我心里很纳闷，他既然有些这东西在手，为什么不去揭发举报之类的呢？为什么把只收集，不行动？甚至还要搞什么研究？我知道那些不合格的药能够研究出来，还能通过检测这一关，甚至投入到市场上使用，一定是强大的背景支撑，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做得了的。可是……蒋玉沉也没有这个实力去撬动吗？这些问题实在想不通，更让我纳闷的是，他竟然还以这个为赌注，承诺如果我嫁给复玉关就会把这些东西给我，那他的心血不是白费了？还是他这么有信心，复玉关不会娶我？这个男人像谜，还是躲在暗处雾里的谜，和复玉关太不一样，复玉关只是性子冷淡，但他总是站在阳光下的，形象是光辉高大的。这两个男人，让我有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恍惚感。从地下二楼回到十八层，我问蒋玉沉，这次复玉关的危机他到底是否会帮忙，如果不肯，那复玉关回海城就会被调查，根本不可能有半年赌期这回事，那赌局对我太不公平。他挑眉，说放我让心，复玉关这一次，有惊无险。我有些诧异，低声说了句谢谢。蒋玉沉微微摇头，笑得意味深长，“楚小姐，这个谢我可当不起，我是商人，只看利益，复总跟我之间只是利益多少的关系，该要的条件我不会少。”我一呆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，这么说，他是不肯出手相助，不肯放过复玉关了？蒋玉沉整理了一下衣领，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我，“楚小姐把心放宽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，生意是我和复总做，但是助他过难关的人，不是我。”他这话说得云山雾罩，我完全理不出头绪，还有……其它的人？会是谁？蒋玉沉笑了笑，“好了，不要多想了，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，你好好睡一下，起来以后换上衣服化个妆，我让人送你回去。”“我的手机呢？”我问。我已经耽误了这么久，不知道复玉关有没有回酒店，会不会找我，我回去以后要怎么解释，还有身上的这些伤，都是麻烦事。蒋玉沉从口袋里摸出我的手机，嘴角微翘，挂着几分讥诮的笑，“楚小姐不必担心，复总这两天应该顾不上你，也不会知道你来过这里的事。至于你的伤……”他一指床头柜上的一个瓶，“按时涂抹，很快就可以消除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。”我握着手机，屏幕黑着已经关了机。蒋玉沉没有再多说别的，转身走了出去，我急忙冲过去把门锁好，按下手机的开机键。寂静中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，开机声也分外清晰，我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，果然，依旧是一片寂静，没有任何消息。想着蒋玉沉的话，我不禁有些忐忑，复玉关……是在忙着处理这次的危机吗？他白天的淡定究竟是因为觉得无力反击想最后安静的呆几天，还是因为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？现在冷静下来，我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，半年……我有什么把握让复玉关可以在半年的时间内娶我？慢慢走到床边，躲在上面却没有一点睡意，今天发生的一切，看到的所有，都在我的脑海里横冲直撞。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，我最不愿意提起的过往，瞬间扑天盖地的向我砸过来。爸爸的论文，纪风鸣的名字……我恨得咬牙切齿，心头都滴血，真想现在就拿枪把他“突突”了。还有，比论文更重要的那份东西……到底在哪？我原来以为是在纪风鸣的手里，在看到那篇采访之后，我有些犹豫了。他是在装傻想要用东西获得更大的利益，还是真的不知道？本来打算先让他快活几天，但是现在看来，恐怕是不行了，我必须要尽快制定一个计划，让纪风鸣从风光台上狠狠跌落。最好，粉身碎骨。